作者：李佑生
编辑：何从芳
小城卖报人
作者：李佑生
编辑：何从芳
2011-09-28 17:14:13
“卖报卖报”，不知从何时，喧闹的小城里冒出了这久违的声音。
卖报吆喝的场景只在老电影中见过，如今，这身影也在现代的都市里穿行。这个身材矮小的卖报人，20出头，一头朴实的发型，胸前搂着一大叠报纸，斜挎着一个黄色的包，看得出，他的腿脚不太方便，身子始终向前侧着，脑袋歪向一边，一看就知道是小时身体发育有点问题。尤其是声音，决不高亢悠长，而是沙哑又滞涩，似乎刚一出口，就被人掐断了，跟人交流时，嘴里像含着个核桃，含糊着。
那天飘着濛濛细雨，我在理发店里等着理发，望着屋外雨丝枯坐着。“卖报纸”，声音敲打着我的耳膜，那似乎一掐就断的声音让人发笑。我有了买报的念头。他在对面街吆喝，穿着雨衣，怀抱一叠报纸，身子向后仰着，看得出报纸很沉，上面盖着一张薄膜，显然是怕雨淋着。他一边吆喝一边用目光在店铺和行人中搜寻，见我招手，他就急匆匆横跨马路过来。
偏偏这时，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,扎扎实实地撞在他身上，“嘎”的一声，尖利刺耳，他怀里的报纸“哗啦啦”就纷纷扬扬地抛向天空，身子就像散了架的脚手架，无力地瘫倒在地。就在大家发愣的一刻，摩托车歪了歪，加大油门，轧过他散落一地的报纸，“轰”的一声，扬长而去，留下一串黑烟让众人瞠目结舌。
许久，大家围了过来，有人大骂那个丧了良心的开车人，有人说已记下车牌，要帮他报警，有人说要打120，众说纷纭。好久，他歪着嘴龀着牙站了起来，一手撑着腰，一手向大家摇摇，含糊地说了句：“没事，算了算了。”那样子好像被车撞的是别人。大家都劝他去医院检查一下，他却兀自蹲下身子搜集散落的报纸，可是大部分报纸已被泥水洇透，捡起也没用了。大家都劝他算了，这时，他忽地泪如泉涌，“哇”地一声像小孩样放肆地哭了起来，捡几张又抹一把眼泪。看着这情景，我心里真不好受，我想如果不是我叫他过来卖报，他就不会被车撞了，这一天的生意也不会泡汤。不知他有没有老婆孩子，今天一家人的生计是不是就靠这几张报纸维持。我觉得自己就是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，越想越酸楚，越想越羞愧，于是掏出20元，塞到他手里，转身就走。
没走几步，他“噔噔噔”就奔了上来，硬是把我扳转身向着他，那张瘦黑的脸涨成猪肝色，样子有些吓人，他把钱又塞回我的口袋，我再推脱，说：“给你你就要起呗。”他咧起嘴，抽搐着脸，似乎要说什么，嗫嚅了半天都没挤出一个字，他用蛮力把我推开，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到报纸旁，又捡拾起来。我呆立在雨中……
此后，我就特意等着他上门卖报或是寻找他的声音多走几步，再从他手里接过带着体温的报纸，向他点一点头，他也咧嘴憨憨一笑。或许他还记得那天的事，或许已记不得了，我没有再提起，没有再追问他的过去，他的神秘倒是让人觉得更亲近、温暖，我相信，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，这个朴实的汉子身上每天都会有耐人寻味的故事。
“卖报卖报，卖报纸——”，他那不太明亮的声音依然挺拔着在大街小巷里穿行。
（作者单位：实验小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