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副手老华原是一个国有企业的党政一把手,是一位久经风霜的企业家,在企业干了二十几个年头,早已是一个经济师,去年却又多了一本《政工师证》。如此,他便成了我们局里帽子最多、职称最高的人。
我虽然也是双职称,但只是“初级”加“助理”的罢了。不过,我是不在乎这些。然而,令我寝寐不安的是,人们议论老华年纪比我轻,资历比我深而却是我的副手——看来,我这个局长之位很可能引起了上面的关注,老华的兴趣。
一天,市委宣传部邮来一封信,信封上赫然写着:“华白清局长收”几个大字。我先是震惊了一下:截然少了一个“副”字,难道、难道……
我没有往下想去——我实在不愿想下去。然而,出于习惯,我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内:真是天助我也——办公室内只有我一个人,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将门关上并下了暗锁,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,信手将信拆了,接着是很快地把信封揉成团扔进了纸屑篓,再接着是快阅了信件内容——原来是组织首届政工师以上(包括政工师)级别的人员参加市委党校的“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培训班”学习。唉,少了一个“副”字却弄得我虚惊一场。之后,我便从衣兜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,倚在沙发上悠闲自得起来,算是为刚才压惊。
半寐寻思下策:这封信到底给不给老华?我踌躇了好一会儿:给吧,信已被自己拆了——这不但是非法的不道德的行为,而且还要影响自己的声誉——影响堂堂一个局长的形象啊!不给嘛,这又是市委的文件、上级的指示。思来想去,最后还是决定“毁为上策”,于是便来了个“一不做二不休”干脆将那封信连同纸屑篓中的纸屑一起付之于炬——免得被人看了夜长梦多。再说,万一上面追查起来,哼,我可一口咬定没看见也不知道。啊,哈、哈,这真可谓“天知地知,你不知而我知”了……
后来,这件事逐渐为我所淡忘。
这天早上,老华一走进办公室便对我说:“李局长,听说市委宣传部给过我一封信……”我心惊了一下:他是怎么知道的?难道……难道我那天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了?这么一想,我的心便有些忐忑不安,嘴上却佯作不知,反问道:“信?什么信?什么时候?”“我也不知道。”老华有些疑惑,“我是昨天傍晚才听我家那个在邮局工作的邻居小王说的。他说那天那封信是他送来的,当时收发室锁着门,他见局长室的门开着,便将报刊信件送到了这里。”“哦,是这样,我是没见着,你问问其他的同志吧。”我将语气压得非常平和、委婉,以致显出一副十分关心下级的样子。老华竟相信地道了声谢。正欲走时,却见那天送信的那个邮递员,抱着一叠报刊打局长室走过。“哎——小王,你来得正好。”老华眼明手快,拉住小王问,“你记不记得那天那封信,你是给谁的?”小王略思了一下说:“那个人好像是个胖子,嗯,是个胖子,戴眼镜的……”他边说边把头往局长室里探了探。我是躲闪不及被他发现了,他便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我对老华说:“嗯,是他!”
我的脸顿时一阵骚热,口吃地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不会吧,那是我们局长。“老华轻声地说。
“是他,没错!百分之百的正确。”小王有些激动而大声地说。
“或许……或许你记错了,或许那本来就不是我的私件。”老华对小王说“大概,大概是公函……”
哦,真是谢天谢地!
作者:李晓文
编辑:何从芳